他是聊斋鬼魂世界里最牛的牧童，是否真有把龙当作羊来放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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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以我有功人世，策为四渎牧龙君，今行矣。”俄见庭下有四马，驾黄幨车，马四股皆鳞甲。蒲松龄先生并没有在这《水莽草》一文的末尾加上任何评价，仅仅是交代了主人公祝生的最后归宿。就说因为他对人间有贡献，所以上帝就册封他为四渎牧龙君了，紧接着就乘上由四肢长有鳞甲的龙马拉着的黄帷车上任去了。

蒲松龄对于《聊斋志异》里的人物姓名安排是有他自己怎么想独特的巧思在里面的。不能说是绝对，但几乎上面有名有姓的角色，都说明这个人的性格品行不错，也都会拥有一个比较好的结局。但倘若文中所描之人，是单有姓而无名或仅有名而缺姓，那这人也必然是好坏各半。至于说无名无姓的，比如某甲某乙之类的，那此人肯定就是属于烂透了那种的。您有空也可以去翻翻聊斋原文，看看是不是有这么个规律在。

唯独这《水莽草》里的祝生，他先是贪恋寇三娘的美色，死后又恼恨是寇三娘害了自己，最后竟然将已经重新投胎的寇三娘害死并强行捉来做自己的媳妇。所以蒲松龄先生只给他安姓而不起名，大概就是觉得这祝生做的这些事，亦不太地道使然。但是他的结局却又像开头说的那样，因有功于人世，被策为四渎牧龙君，更像是修成正果的意思，我认为这或许是以蒲松龄先生自己为代表的旧社会知识分子所向往的一种理想乌托邦吧。

说回这个祝生，我们开头既然说他是聊斋鬼魂世界里最牛的牧童。那么，牧童本该是放牛放羊的，又怎么能是放龙的呢？另外，原文里的这个四渎牧龙君又是什么职位，是否真有把龙当作羊来放的职业？带着这些疑问，接下来我们一起好好聊聊这篇非常有趣的聊斋小说--《水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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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首先要解释另一位读者朋友的疑惑。他曾留言说，不明白为什么说那四渎牧龙君会是一个牧童的角色。事实原文里就写有，祝生因有功于人世，被策为四渎牧龙君。而这里的策为其实就是策命做的意思，只因古代命官授爵，帝王均颁以策书为符信，这个也很好理解，且无需细述。子语先生曾在《周礼.春官.内史》注析策字，谓以简策书王命，并解释四渎牧龙君就是那四渎之神，但我认为其实不应该这样去理解。

那么，何为四渎？在《尔雅.释水》里，就以江、河、淮、济为四渎，指的就是长江、黄河、淮水以及济水四域河流；在西游记中也提到，那被赏善司魏征梦中斩杀的泾河老龙王共生有九子。其长子黄龙就居于淮水，次子骊龙常驻济水，三子青背龙守长江，四子赤髯龙镇黄河，以上四龙一并被统称为四渎之神。

而在民间传说里，虽然也说这四渎之神其实只是一个职位，但根据《搜神记.外传》里的记载，有东海龙王的七太子，因临危受命降服那水妖岐蜈有功，便被天庭策封其为四渎之神。另外，滇池白龙王、南海龙王的五妹、深井龙王以及镇压在锁龙潭里的黑龙王等都曾被封过四渎龙神。因此，确认这四渎牧龙君跟四渎之神并不是同一个意思，而应该是另有职位。

在聊斋世界里，放龙牧童这一职业是真实存在的。简单引申一下便知，记得聊斋里还有另外一篇短文就是描写牧龙君这种职业的。原文是这样的：博邑有乡民王茂才，早赴田，田畔拾一小儿，四五岁，貌丰美而言笑巧妙。归家子之，灵通非常。至四五年后，有一僧至其家，儿见之惊避无踪。僧告乡民曰：“此儿乃华山池中五百小龙之一，窃逃于此。”遂出一钵，注水其中，宛一小白蛇游衍于内，袖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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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个用佛钵把那华山池中偷偷逃出来的小龙带走的僧人又是谁呢？实际这僧人也是很有意思的，虽然书中说他是僧人，其实并不是。他的本体乃是一个水精灵，当初姜子牙奉命下山助周伐商，曾路过一口泉眼，见泉水非常清澈干净，可等蹲下来欲舀水解渴之时，却忽见一小人立于水面，裸形人身呈透明水波状，身高有三尺五余，眼耳鼻舌唇皆具，双目紧闭对其深作揖礼。

姜子牙念其修行不易，遂留下修行经文一篇，也没有和这个水中小人作任何交谈就离开了。

待这个水精灵修道有成出山后，对外坚持对已故去的姜子牙执弟子礼，并给自己取名为姜引。后值冥界大将军焱勒氏被西王母持天机镜伏杀，由此天庭与冥界互相开战，导致凡间持续三年大旱，在大灾难下的苍生百姓苦不堪言，最终只能易子相食。时下水精灵姜引毅然前往五湖四海众龙宫中，苦苦求雨却屡屡遭拒，悲绝之下以道身重化泉水供百姓饮食。奈何也只是杯水车薪，不久灵泉水就干涸了，最终水精灵姜引也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灵神被迫陷入沉睡。

等两界战争结束后，众神这才有时间顾及凡间，闻知水精灵姜引的事迹后，整个天庭为之一震，最后才由金仙灵虚子去唤醒姜引的灵神，并截取南海神泉帮他重塑道身。也因此，水精灵姜引被天庭策封为长白山天池牧龙君，替天庭镇守天池以及放牧神龙。姜引确实是由姜子牙传道才修成正果的，但是聊斋《龙》一文却把他描述成僧人，这里面的缘由也确实有趣，改天再找机会聊聊便罢。

前文说到的水精灵姜引为救苍生几乎身死道消，立下如此汗马功劳才仅仅被封为天池牧龙君，旗下仅仅只是管辖天池一隅之地。再看聊斋《水莽草》里面的祝生，却是四渎牧龙君，镇守长江、黄河、济水、淮水四域以及放牧内中的神龙。由此可见这四渎牧龙君又是如何了得！！前文我们已经证实了牧龙君确实是把龙当做羊来放牧的这样一份职业。因此，说这祝生是聊斋鬼魂世界里最牛的牧童也是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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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莽草》原文上写祝生是因为受寇三娘诱惑而误食水莽草身亡的，因此他深深痛恨着那些曾中水莽草之毒死去的鬼，因为他们为了自己可以重新投胎，就会用尽各种手段去寻找替死鬼。对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他是坚决地反对和不耻的。

也因为他阻止了其他鬼物继续害人，所以才得以有功于人世，从而被策为四渎牧龙君，可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而已。至于另外一个原因，还在于他那曾误食身亡的致命毒物--水莽草。这水莽草，学名又叫雷公藤或者断肠草，在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经常有它的身影。

《封神演义释记》里，就写有这水莽草乃是雷神大鹏鸟的伴生物。因其具有雷电的属性，故而也是制作赶山鞭的原始材料。因此，祝生成为了水莽鬼之后，也能靠此属性来驱逐别的鬼物，最终才得以修成正果。至于到了《聊斋志异》里，则又彻底变成了诡异的毒草了，误食之立死，即为水莽鬼。俗传此鬼不得轮回，必再有毒死者始代之。

但凡是死于“五伤”的鬼魂，按理说都是要找替死鬼才能重入轮回、投胎转世的。那何又为“五伤”呢？即是死于水、火、刀、绳以及毒之下皆为“五伤”之列。所以，在这里就能看出这个祝生有多么难能可贵了。他不仅没有去害人，而且还帮忙把那些想害人的水莽鬼给统统赶走，在这点上，他又真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正人君子。

何况明明无辜枉死变成了水莽鬼，帮助别人也要忍受那不得再入轮回的痛苦。纵使阴阳相隔，却还要回到家中伺候老迈的母亲，抚育自己年幼的孩子。他虽因贪色而葬送了生命，这个也情有可原。但为人子，为人父他又是合格的。所以，终结上述种种原因，也该他被封四渎牧龙君，成为聊斋鬼魂世界里最牛的、能把龙当牛羊放的牧童吧！！

注：图片采拍于《聊斋志异》故事连环画，原绘画作者：陆小弟、张景林；特此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