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草圣怀素”到“才子苏轼”,书法演变如同“生物变异”
发布时间:2023-12-20 02:37:00作者:金刚经全文网随着文化修养的提高,精神生活的丰富,书法艺术已经不是禁锢在文人的高墙厚壁内独散幽香的奇葩了。它愈来愈引起人民群众的广泛兴趣。有的人不尽认识书家所写的字,怎么能感受到书法的美呢?这是因为,作为交流手段的字与艺术创造的书是有区别的。虽不懂文义,但从作品中的章法布局笔墨变化中同样能感受到书法家脉搏的跳动。那么,书法作品与观赏者之间的交流、共鸣是怎么产生的呢?
怀素书法家的创作,从现象上看,似乎是一个异常简单的行动过程:研墨、展纸握笔然后一挥面就这是书法家发挥技巧的瞬间,但更为重要的,却是他情感的移入和表现美的整个过程。纯然从交流的目的出发去写字是不存在有意识地将“感情移入”这个问题的。怀素作草书“忽然叫绝三五声”,他的创作,实在也正是将主观感情“移入”纸面的艺术创造过程。《东坡志林》载:“古人书法皆有所自。张长史言观舞剑器而得神,雷大简言听江声而笔法进文与可言见蛇斗而草书长。”“舞剑器”、“江声和“蛇斗”与书法创作似不相关却又相关。
怀素从书幅上看,何曾有什么么“剑”、“江”与“蛇”之类,赋之以形而诉之于感官的物象呢?但大千世界,人世沧桑,家学传统,师承渊源,无不影响艺术家,薰陶、感染、启示、鉴戒、彻悟,“外师造化”而“中得心源”,有意识地学习(如临习某家的作品),无意识地影响(如观舞剑器、听江声、见蛇斗),潜移默化,筛选过滤,这不仅是艺术家“美”的观念与表现“美”的能力的形成过程,而且也是他的作品风格最终成为“这一个”的成长过程。而客观现实五光十色的生活,是铸成艺术家审美观念、情趣的无言的宗师。
怀素草书盖叫天见展翅击空的雄鹰,梅兰芳见袅袅而上的轻烟,便受悟于生活的启示而设计出了绝妙的舞姿,这正是张璪“外师造化”之意古人指导学书,除严格训练技巧外,还非常重视在临写过程中领会范本的精神、气韵,甚而要求学习作书者的“为人”陆游说“学书当学颜”,就含有以颜鲁公的人格为后学楷模的意思。这种把技巧审美趣味与伦理道德结合起来的教育观点,实在是我国艺术教育的一个优良传统。
怀素草书书法创作是书法家长时期技巧、学识和生活积的流露。与其说他是在写字,毋宁说是在“写”自已,将自己的情感、对美的理解移到纸面上去。古人说“字为心画”,引伸言之,写字就是在“画”自己的“心”,“字格”就是人格、情操的表现。观者在看书法作品时,不是被动的,而是能动地进行“再创造”。作品是作者与观众之间的中介,是沟通两者的桥梁。作者受五光十色现实生活的启示、激荡,而行之于纸墨,创造出了艺术品;观者则目睹艺术品受到震动而神思遐想。但是,作者与观者、观者与观者,所思所想,却不会完全一致,这是作为抽象艺术的书法很独特之点。
苏轼比如,吴道子画“鬼”,他意念中存在的是“鬼”,形之于纸面上的是“鬼”,别人看到的,也仍是“鬼”。苏轼画竹先在“胸中”呈现的是“竹”画在纸面上的是“竹”,别人看到的也是“竹”所见相同,而所思略异。书法艺术作品,则大不然,观者所见,不是现实世界中的物象,他们看到的是“字”,而由此所激起的想象,却是万物万事,联想的触角,恣意伸开。李白见怀素书,想象到的是“飘风骤雨”、“落花飞雪”,他“如闻神鬼惊”“只见龙蛇走”。李邕见怀素书则有“临江不羡飞帆势下笔如闻骤雨声”的想象。朱逵见怀素书又作如下奇想:“笔下唯见激电流,字成只畏盘龙去。怪状奔腾如转蓬,如飞丝回风。
苏轼书法长松老死倚云壁,蹙浪想翻惊海鸿。”窦冀的想象却又是“狂风入林花乱起”。每个观赏者都是根据自己既往的经验而自行联想、想象。他们怎么个想法、想些什么,是书法家所不能控制的。这正是“有人若问此中妙,怀素自言初不知”了。当然,这种联想、想象,不是凭空而来的,它要受到作品基调的制约。比如,见到赵孟频页字,怎么也不会产生“神鬼惊”、“龙蛇走”的联想;看到怀素的字,也不会产生“二八媚妹”、“插花美女”的想象;见到瘦金书,不会有“壮士按剑、四顾八荒”的感觉;看到颜鲁公的字,自然不会有“绝代西施”的联想。
苏轼书法但在同一基调之内,却完全可能产生这样或那样格致相近的想象,唐、宋以来,观怀素书而题吟的诗文,何止数百十?欣赏者的观感,各据自己的经验和审美偏爱而有所不同,如同观怀素书,有的人偏取“狂逸”,有的人则独赞“飞动”,有的人又特别欣赏“神奇”,由此而各自去想象,但“狂逸”、“飞劲”、“神奇”等等,却都是怀素书法作品的品格。这种联想、想象,是艺术欣赏在心理上的真实,人人各有体验。
苏轼从草圣怀素到才子苏轼,书法随着时间的更迭发展和衍化,如同生物变异让人惊喜之余不仅感叹“中华文化之博大精深”。人类精神生活的领域是广阔无垠的,由此及彼地联想的天地也是无涯无际的。
自然科学依靠推理演绎而求出未知之数,艺术欣赏和发展创新则仰赖联想、想象去获得源泉。